自從貝琳達來到了人偶之館,館內就起了不小的變化--初次見面就纏著布列依斯不放,這位帶著不祥的女將軍不知道為何就是喜歡跟在布列依斯身邊、像極了跟在母雞身邊的小雞……讓布列依斯就算表現厭煩也無法下手趕走對方。
最心煩的莫過於一旁的黑太子殿下,瞧見自己心愛的人被自己厭惡的人糾纏,說什麼都該把對方打跑才是。可惜正當他想出手的時候、布列依斯又像吃錯藥似的好言相勸,這下子,古魯瓦爾多是更加地眉頭深鎖。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下去,恢復了大半記憶的貝琳達對布列依斯開始產生了奇妙的感情、深藏在心中那份無法忽視的特殊情感使她懂得用肢體去碰觸對方。
而對布列依斯而言,無疑是一項可怕的情況,口頭上向對方說明卻沒得到正面回應、隨後趕緊加重語氣改為說教,貝琳達這才似懂非懂的點頭。
布列依斯很擔心、古魯瓦爾多很心煩、貝琳達則是……很無謂。
置身事外的人偶從頭觀察到底,雖然她行為上是支持古魯瓦爾多、但是在看見布列依斯那副教導孩子般的溫柔神情,說什麼都精神上支持貝琳達……拿起茶杯啜飲、好茶好茶。
二、
這一天人偶之館起了件小事件。
開頭很簡單,就是聖女之子想喝用黑湖清澈湖水所沖泡的茶--派了布列依斯及臨時支援的瑪爾瑟斯,這次的隊伍不似平常由古魯瓦爾多領頭、布列依斯和貝琳達所組成的三人隊伍。
對此,聽從人偶命令的布列依斯沒有任何反感、習慣人偶依照心情安排隊伍的古魯瓦爾多當然沒有多少意見,唯一有問題的,就屬從未和布列依斯分開過的貝琳達。
女將軍將不滿全寫在臉上,而人偶見狀也沒有予以理會,向大家告別後就率先踏上路途、隨後是點頭跟著聖女之子離去的瑪爾瑟斯,路隊尾的布列依斯要古魯瓦爾多多放心思照顧貝琳達後,便不時回頭查看、直到看不見為止……
女將軍如同頓時失去依靠的幼鳥般既無助、卻又不想將這副模樣展現出來,總之她沒好氣地不理會古魯瓦爾多,而古魯瓦爾多自然是樂見這種情況--同樣都是被布列依斯在意的人,任誰都當彼此是眼中釘。
只是,不曉得是誰先挑起了爭鬥,一會兒的時間、人偶帶隊不出十分鐘左右,古魯瓦爾多和貝琳達終於按耐不住地起了口角。
想當然黑太子殿下對貝琳達一直是沒有耐心,對於這任性驕縱的女人,自然是不給好臉色。他又不是布列依斯,怎麼可能向對方示好?相同地,不喜歡古魯瓦爾多的貝琳達也是一樣的心情。
很快地,口角逐漸清晰浮上檯面。
「哼,就算布列依斯最喜歡你、我才不認同呢!」錫杖敲擊空下的掌心,貝琳達哼哼道。
「我才不需要你喜歡,布列依斯和我相互喜歡就足夠。」湊近比自己還要矮小幾公分的女將軍,古魯瓦爾多瞇起眼睛說:「還有,認不認同、又關你是什麼事情?」只要和布列依斯扯上關係的事情,黑太子總是勇於發言。
「就因為我也喜歡布列依斯,我才不同意……不承認!」
「哼,矮就算了、度量反而比身高還要小。」
「我才沒有很矮!我和布列依斯差一公分!」電子腦快速地掃描運算,女將軍道出一七一的自己和一七二的審判者相差一公分的事實。
「一公分?連高跟鞋鞋跟都算進去,還好意思說自己有一七一?」或許和貝琳達之間的相處一直都很幼稚,古魯瓦爾多居然率先出手用手刀打向對方的額頭。
雖然力道不大,但是幾下下來,額頭倒也紅了。一直躲不掉攻擊的貝琳達試圖反擊卻被比自己高的古魯瓦爾多擋下……瞬間自尊心受辱到達一定臨界點,女將軍終於睜開那雙被譽為不祥的雙眼,頓時周遭的空氣下降幾度,不禁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摩擦手臂。
「高就了不起?還不是靠頭髮撐起的!什麼一百八?好笑!」握著錫杖敲向黑太子,女將軍不服輸地嘟嘴道:「鳳梨!洋蔥!」
剎那間古魯瓦爾多也一個火氣上來,出手彈了貝琳達的額頭,讓原本紅潮退去的地方又再度紅了起來。
當然受不了這二度恥辱,貝琳達周圍出現了冰晶結晶。
「都還沒說妳中分頭,好意思說我是洋蔥?」挑眉,古魯瓦爾多說。
「……大蒜。你這個大蒜頭洋蔥王子!」
「妳……」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場面頓時瀰漫重重硝煙味--一直待在大廳的米利安見情況不對趕緊收拾包袱撤退,而原本想繼續看熱鬧的阿奇波爾多也見米利安撤退,無奈地將香菸捻熄離去。
至於柯布早就皺眉看著這場幼稚園孩童等級的爭吵,想要看完報紙的心情早就破壞殆盡,把手中的菸吸了幾口後離開這個紛亂之地……剩下的布朗寧戴著眼罩打瞌睡,但是知情的人早就知道他全副武裝的紀錄整起事件的過程。
三、
「所以呢?你們因為意見不合就拆了大廳?」順利取完湖水的人偶開口,摸著下巴看著破壞得滿目瘡痍的大廳,人偶挑眉。
這一問當然得不到答案,因為他們誰都不肯說出主因--聖女之子嘆氣要布列依斯先將人帶走、隨後轉身向已經準備好呈遞證據的布朗寧瞧瞧始末。
幾分鐘後一切真相大白,人偶沒有生氣地怒罵、反倒是布列依斯率先跳出來罵古魯瓦爾多的不是。
眼見古魯瓦爾多吃鱉的樣子,女將軍一旁笑嘻嘻地嘲笑黑太子的可憐模樣,結果才沒笑幾聲便馬上換自己被布列依斯教訓的對象之一……人偶也不想被這點麻煩事情煩心、一個彈指讓魔力恢復大廳原本樣貌。
布列依斯眉頭深鎖,沒想到不在的幾個小時內他們就有要拆房子的跡象,要是離開個半天、他可不敢想像人偶之館會變成什麼模樣--柔性勸說要他們和好,誰也不肯主動示好,對於這樣的結果布列依斯自己也心知肚明,一個聳肩決定誰也不理會--
人是一種從錯誤中學習的生物,自然懂哄愛人的方式,古魯瓦爾多便從後蹭上先說自己的不是,顯然這招奏效換來布列依斯的目光,口頭教訓及溫柔提醒幾句後又像以往般曬恩愛……這一切看在貝琳達眼中,自然不是滋味。
她堅持不和古魯瓦多道歉就是不道歉,是對他們的賭氣。到了最後,和貝琳達生前有交集的瑪爾瑟斯則是直接把人領到旁邊去。
向當初一樣哄著貝琳達、讓對方靠在自己懷中,瑪爾瑟斯釋出的善意舉動讓貝琳達沒有感覺被安撫,只有更快發現比起瑪爾瑟斯、她更想要得到布列依斯的安慰--氣消後恍惚之間因為累了而睡去,讓瑪爾瑟斯莞爾一笑,開口請布列依斯把人接走。
起床後貝琳達發現自己躺在不認識的環境,環視周遭普通擺設半晌,這才發現被褥的味道熟悉地足以馬上辨認是布列依斯的氣味--瞬間再也沒有怒氣、取而代之的是喜悅,對於情緒的起伏變化女將軍驚覺到一股異樣感。
--自己是為什麼喜歡布列依斯呢?
無解。唯一的印象便是初次見面的那日對奪目的銀髮的畫面,在和對方相望時內心產生了無法比喻的情感,是使她直到現在和古魯瓦爾多爭奪布列依斯的主因。
懷抱著這份對自己的茫然,在敲門聲後她迎接的人是……
四、
見著和愛人交好的女將軍,古魯瓦爾多只能皺眉再皺眉,臉上寫滿不滿也無法有效喝止他們交情好的事情……黑太子拿起遞向面前還冒著熱氣的紅茶,一點品茗興致都沒有只能嘆氣再嘆氣。
人偶見狀,也和旁人對看後聳肩表達不解。
但是當看見布列依斯露出那份愚蠢笑容,古魯瓦爾多反而釋懷了,對他來說布列依斯能夠開心就好。意念轉換多少讓他可以接受貝琳達這個電燈泡的存在--可是再看見女將軍私底下展現給他的嘲笑模樣……說什麼都不可原諒。
一氣之下不管人偶正在舉行的下午茶約會,負氣扛著布列依斯走人、留下原地嘟嘴跺腳的女將軍。
感受從幼稚園等級升級國小等級的爭吵,人偶和布朗寧哎呀一聲笑著他們的幼稚、啜飲侍者現泡頂級紅茶茶葉,直喊著--好茶好茶。
五、
相處久了經歷的事情也多了。依序恢復記憶的古魯瓦爾多、布列依斯彼此間產了不同於往昔的輕鬆氣息,再度體驗生前的種種後很快地恢復原狀,只是那份恩愛是更超過到不時有人向人偶抗議--例如柯布。
而貝琳達也漸漸發現自己和他們之間的鴻溝,就算可以強行闖入卻沒辦法闖進最深處的地方,熟知大勢已去的女將軍悵然若失的模樣很快引起了那雙眼眸的注視。
布列依斯溫柔的來到貝琳達身邊摸著頭,就像他生前安撫家人一般……古魯瓦爾多也難得靠近輕拍貝琳達的肩膀。
面對三人關係巨大變化,起初貝琳達有些不習慣,而那些不習慣是來自古魯瓦爾多不再和她起爭執、布列依斯的笑容不像以前那樣純粹……或許是懷念起過去三個人的相處模式,女將軍難過的低下頭、隨後轉身離去……布列依斯沒有像以往上前追去,而是待在原地目送對方越跑越遠。
又過了一段日子,貝琳達才懂他們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變化,但是就算如此、她還是不喜歡這樣子的發展--主動地擁抱布列依斯並和古魯瓦爾多釋出善意,牽起了昔日最喜歡的人的手及最討厭的人的手。
「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女將軍輕聲說著願望,語氣彷彿像個女孩撒嬌般惹人憐愛,就像布列依斯曾有個讓他溺愛至毀了對方的人--對此言論,古魯瓦爾多冷哼。
「要像以前一樣可以,妳不許靠近布列依斯。」把布列依斯護在懷裡呵護,古魯瓦爾多得意笑說。
「哼!」不認同的摟著布列依斯手臂,貝琳達嘟嘴道:「誰理你,這又沒寫上你的名字。」
「你們別一見面就吵架。」沒想到最後又回到原點,布列依斯看了左右兩邊的幼稚鬼,想扶額嘆氣都沒有手可以幫忙。
相互看著彼此、隨後笑出聲,刻意拋下那些束縛、枷鎖,他們仍舊和最初相處般讓旁人退避三舍的組合。
在一旁從頭觀察到尾的人偶從不插手管理戰士間的任何事情,因為她懂自己沒有這種羈絆、這種資格去攪和其中。
就像茶很美味,要是胡亂添加調味料,便失去它本身最佳滋味。同樣的一壺茶,同樣的茶杯,人偶輕啟朱唇在杯緣留下印子,嗅著杯中茶香、進而品嚐茶本身擁有的純粹口感--點頭而感到知足,對現況感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