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現世日常篇
※10/26新增各篇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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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案發
「關於大人的判決下來了。」慵懶坐在雲上的閻魔交疊雙腿,換了極為撩人的性感姿勢說道:「客訴實在太多上面不得不如此決定,請大人諒解。」
「……哼。」
「依據天照大神下達之懲處--處以『變化之罪』,這段期間就請大人好好反省所作所為、收斂脾氣。」
毫不在意裙下內在美坦然露出,閻魔一聲彈指、懲罰之人立即變成了生物的樣子。
「喵啊~原來如此喵~真是辛苦您了喵!」聽完故事後九命貓邊洗臉邊說著。
「不會辛苦!只是沒想大『大人』會變成這麽模樣……」負責掌管豐收的稻荷神御饌津靦腆一笑,「荒大人,請打起精神吧!」
因為和別的神明鬧不合而劈了對方神社,直屬於天照大神底下的荒本身脾氣就不好、大家看在天照大神的面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這次太誇張使得多方諸神立即寫信客訴,對此天照大神心力交瘁差點躲進天岩戶,後來為了平復各方諸神而處罰了荒。
變成龍姿態的荒哼了口氣不願說話,受天照大神之命令負責照顧的御饌津則是努力地安撫並且導正態度,可惜荒就算變成龍仍舊一身傲氣,讓御饌津相當困擾。
某日忙於公事的御饌津委託九命貓將荒送至天照大神身邊暫時照顧幾天,結果九命貓和鐵鼠的陰錯陽差下不慎將龍模樣的荒扔到下界,事後得知此事的御饌津哭著向天照大神磕頭賠罪,在差點引發切腹謝罪下閻魔將此事圓了下來。
「去下界對大人而言不乏是件好事,套句月讀大人所言『命運將會指引路途,凡事絕無偶然僅有必然』。」
面對同是擁有多數下屬的閻魔,天照大神將她視為重要的女性友人,「……若為命運註定就當作如此吧!抬起頭來御饌津,這事我不會怪罪你們的。」
「嗚……謝、謝謝大神諒解--」
就這樣,被扔到下界的荒開始了新生活。
1.虛幻的龍以及物理攻擊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夜晚,一目連把可燃垃圾放到垃圾場的當下發現有個奇怪的東西瑟縮在旁--全身雪白的鱗片模樣害他不禁產生『白蛇』的錯覺,敵不過好奇心湊前一看當場嚇了一跳。
「蛇嗎?為什麼這裡會有蛇、是哪個住戶養死的嗎……」想起前幾天臉書內有人問寵物死掉的處理辦法,其中一則回覆是『當作可燃垃圾處理』,結果不意外引來一陣撻伐。
細想這年代不管是死是活隨便丟棄也是滿缺德的事情,一目連覺得既然碰到了就不能放著不管、至少拿去埋著入土為安,給自己幾分鐘心理建設後捉住的同時,突然聽見奇怪的聲音。
「做什麼!無理的人類!」
「咦?」
「就是在說你!」
「哇!」忽然有電流經過手掌嚇得一目連叫了出聲鬆手退開,由於太過突然傘也因此鬆手掉在旁邊。
「給我注意自己的行為……哼。」
那瞬間一目連大腦當機了。
首先眼前根本不是什麼蛇而是一頭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生物--龍,再者那頭龍會講話。
「哈哈……一定是上班太累產生錯覺,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龍?又不是哈利波特。」
「--這不是錯覺,現在的樣貌確實是龍。」踩在垃圾上挺起身軀,龍繼續說道:「和你們這些生命如同蜉蝣的人類不同,我可是相當尊貴的……喂!不准用傘打我!」
「居然不是錯覺,那肯定是發瘋……」太震驚到一目連反而忘記害怕,把傘收起來後淋著雨直接用物理方式確認眼前的生物究竟是真是假。
噢、結果當然是真的,打下去的手感很扎實。
「喂!住手!好痛!再打……可惡!」
一道小電流打在手上,一目連又手麻的放開雨傘,忽然間他想通一件事情。
「抓起來拿去研究賣掉不知道如何?」
「……咦?喂!無理的人類你在想什麼!」
「真巧旁邊有空的垃圾袋……」
「喂!我可是貴為--」
被強制塞進垃圾袋的荒終究再也無法說話,正確來說是講得話變得模糊不清導致一目連根本聽不懂牠在講什麼,至於一目連決定先打電話給友人們求救。
2.這不是垃圾原因
「所以你就為了這個垃圾原因找我來?」酒吞童子一臉不耐煩。
「重申一次這不是垃圾原因,是人類歷史上上的重大發現!」一目連一臉興奮地解釋。
「關在老鼠籠也太慘,你沒有大一點的箱子?」大天狗看著一坨白色生物擠在捕鼠籠裡,感覺不是很好。
「啊、沒有……對了這個籠子之前抓到老鼠還沒清洗過,你們待會碰到籠子的記得洗手。」
酒吞童子以及大天狗一臉厭惡地退開。
「混帳人類!放我出去!」
「靠!牠真的會說話!」酒吞童子驚訝道。
然後酒吞童子就立刻開視訊撥給茨木童子和座敷童子。
『摯友牠真的會說話欸!』茨木童子驚呼。
『哇賽!這能賣多少?國外收不收呀?對了要不要先打寵物登記晶片不然被別人抓走說是他們的怎麼辦?』座敷童子眼睛發亮。
「小丫頭,才幾歲就思考這種窮酸問題。」
『哼,不知道是誰把我撲滿裡面的錢都偷走!』
「茨木!去拿東西塞住她的嘴。」
『是的!摯友!』
茨木童子亮出百貨公司限量甜點給座敷童子,酒吞童子見狀怪叫一聲,「那是我要給紅葉的!」
『那女人也不會吃嘛,給我吃剛剛好。』座敷童子理所當然道,旁邊傳來了鬼切喊:『那不是酒吞大哥要送紅葉的你們怎麼吃了?』
比起被朋友們背叛的酒吞童子,大天狗同樣視訊給荒川之主看,「覺得如何?能找到買主嗎?」
『這……感覺挺麻煩,賣了會遭天譴吧?』
『哇!是白色的大便!金魚爺爺快來看!什麼?好、我馬上去洗澡--』
『女孩子講話別那麼沒規矩。』荒川之主朝金魚姬頭上敲上去。
『不許敲!我這麽矮都是你害的!臭大個!呸--』
被晾在一旁的一目連內心充滿無言。
最終事情變成了大家的祕密,像是一群小朋友偷偷在學校後山飼養小貓小狗一樣等級的祕密。
金魚姬在學校大肆宣揚卻沒人理會,就算是好友的輝夜姬也認為十分浮誇,至於向輝夜姬證明白色大便確實存在也是後話。
3.同床共枕
人總有一種奇怪的心態,原本盤算著『交給相關研究單位當實驗體』的想法隨著相處日子增加而逐漸消散,在一目連認識龍的幾天後開始產生不想把對方送走的念頭,原因很簡單的是「這傢伙生氣起來還滿有趣,一個人住起來也不那麼無聊」,的確和熱鬧的酒吞童子家、有弟弟們得照顧的大天狗家相比,獨居的一目連生活顯得十分寂寞。
變成龍的荒想到以這副姿態在高天原過得也不順心,不如來下界渡假省得看見閻魔那副『堂堂一介高天原使者、天照的助手變成一條龍這般可笑事情』的嘲諷臉龐、更不用被御饌津當小朋友用很爛的理由安慰……一想到此,他倒也逐漸滿意茶來伸爪、飯來張口的舒適生活。
--最重要的一點是一目連煮得料理異常美味無比,好吃到讓他覺得高天原的料理跟廚餘沒兩樣。
「對了我都還沒問你名字。」照慣例每天洗澡時順便幫龍清洗身體,一目連直到第四天才想起來要問名字這件事情。畢竟平時下班就到超市思考晚餐菜色、回家忙著煮飯伺候這條自稱高貴不凡的龍。
「『荒』--眾神如此尊稱我。」
「真是特別的名字……我是一目連。」
「我知道,朋友都常常喊你。」論水溫和力道恰到好處,荒有種飄飄然的舒服感。
既然話題打開一目連便趁機聊下去,「對啊,酒吞童子和大天狗都是我高中同學,就算出社會了大家還是很常聯絡。」
「你們之間的『緣』我看得很清楚,相當堅固地聯繫著……」荒滿意地換個姿勢,「現代人依賴3C產品而疏遠和他人面對面交流的機會,結緣之神總是抱怨著。」
「一目連,能認識他人並結下緣份是難能可貴的事情,記住且別忘了。」
「那……我能遇見你也和緣份有關係嗎?」
「這個嗎……」
荒沉默的原因是真的太舒服到一瞬間停止思考,看見龍享受的模樣一目連笑了出來。
「客人今晚的服務還滿意嗎?」
「不賴。看在你優秀伺候的份上,准許日後與我同床就寢。」
「可是,不都是你半夜爬上來和我擠……」看著特別買回來給荒當小屋的狗床,似乎不被喜愛。
下一秒,一目連被龍尾甩上來的水濺得滿臉都是。
4.被隱藏的
如果神明彼此間有祕密,那人類也不例外。
在一目連因病熟睡期間,荒第一次讀取到對方的夢境內容。
那是沒什麼陳設的屋子--嚴格來說視線所及全是被摔在地的居家擺設品,還能看見花瓶碎片和散了一地的花;窗簾有被人拉扯破壞的痕跡、彷彿經歷過什麼大戰一般怵目驚心的『家』。在夢裡不受懲罰影響地用雙腳走路,荒張望的同時發現走廊盡頭有扇門是半掩著,順從引導走至門前推開迎面而來的畫面令他震驚。
一名女子身穿紅衣上吊,被踢倒的椅子和垂吊時重量引來的吱呀聲,更要命的是年幼的一目連躺在旁邊是死是活完全無從得知。
夢能反應人內心的恐懼和迫切不願記起的一切,這刻起荒大約懂一目連為什麼會無法看鬼片的原因了,儘管劇情設定假得讓他發笑。
不用觸碰也能感受眼前女人的怨恨--怨恨老公外遇拋棄她、怨恨職場間霸凌、怨恨周遭同情目光、怨恨社會選擇背棄她、更怨恨是有那個男人血緣的孩子。
「可笑。」荒看向從進門就一直直盯著自己瞧的『屍體』,「別任性認為自己是最慘的人。」
「妳,沒有剝奪他人生命的資格--就算是母親也無法。」
面無表情的『屍體』猙獰地笑了,以荒的神格對方是無法造成傷害,看樣子是準備傷害倒在一旁的孩子。
「哼,可悲……」
荒在高天原負責執行天罰,繼承天照大神的力量之強大就連眾神都敬畏三分、更何況區區活在他人夢中苟延殘喘的惡靈?一記彈指落下的力量足以摧毀夢境--在女人淒厲尖叫中趕緊把一目連抱在懷裡阻隔剩餘怨念。
「有我在,任誰都無法傷害你。」
荒覺得心情很糟--或許和烙印在孩子脖子上可怕的手印有關。
一目連在酒吞童子以及大天狗的輪流照顧下康復,期間同公司的蟲師和古籠火都探望數次,荒怕惹出不必要麻煩在他們來訪時躲到床底下。
「荒,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吧?晚點我去買……」
「不需要,我不餓。」
「不餓?每次吃我煮都得吃三碗飯的荒居然不餓……難道我把感冒傳染給你了?」
「哼。」荒用頭頂了頂一目連,「……等痊癒再煮也不遲。」
「痊癒……」一目連摸了摸荒道:「對不起。」
「有什麼好道歉?」荒思考才吃幾頓比廚餘好一點的料理也不至於道歉,若說需要道歉那大天狗是首選,居然帶了西沙狗罐頭!真是有損他高貴不凡的身份。(大天狗:我順便買罐頭回家給狗吃你吃什麼吃!)
「我啊、想不起來但似乎夢到很傷心的事情,好像有傷到你的樣子?總而言之,有想和你說對不起的念頭。」
「是嗎……喂!幹什麼!」
「還有生病這幾天你沒洗澡對吧?身上一股臭味……」嗅完荒後一目連如此道。
「失禮的人類--!」
「嗚!」被電了一下讓一目連驚呼,但沒有放開荒,「髒兮兮可不行的,一起洗澡吧。」
「--謝謝你,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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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被遺忘的
一目連生病前一天的當晚荒總覺得屋內有股奇怪氣息騷動,但畢竟只存在於瞬間便沒放太多心思,注視螢幕上頭可笑的鬼片,無聊地打呵欠地看向床上用棉被裹起來的人。
「騙小孩的片子也不敢看?膽小鬼。」
『你不懂……』一目連悶在棉被裡抱怨。
「嗯?不是說要睡了?」荒爬到棉被上撒野。
『是音量太大我睡不著。』
「……算了、這片也很無趣,我要睡了。」爬下床用龍爪把電視關起來並且關燈,荒爬回床上推了推棉被說:「讓我進去。」
露出一小個隙縫,一目連小聲的說:「進來吧。」
自從同居到開始一起睡覺,荒會讓一目連把自己像個布偶般抱進懷裡『陪睡』,一目連的體溫比較低讓他不計較被抱住這點,曾經詢問過原因卻沒得到答案,誰都會有祕密就連自己也有,挪到舒服的位置後輕碰對方。
「晚安。」
「嗯,荒也晚安。」
「早餐我想喝有魚肉的味噌湯。」
「鮭魚可以嗎?」一目連記得冰箱好像剩下煙燻鮭魚,應該能加進湯裡。
「可以。」
感受人類逐漸平順的呼吸,荒有股預感即將有事情要發生。
以往一目連在鬧鐘響不超過10秒就會清醒,今天卻反常地沒有任何反應,被鐘聲吵醒的荒邊罵邊張嘴咬一目連,發現對方體溫很高。
「咦?一目連?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知道一目連不喜歡被人碰肚子而故意用龍尾搔癢,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難以理解的情況荒把鬧鐘關掉,爬到手機前點開電源、輸入密碼並且點擊緊急聯絡人,鈴聲響了第三聲就接通了。
『怎麼了?這麽早打給我。』大天狗的聲音傳來。
荒索性轉成視訊,「按確認。」
切換過去荒看見大天狗愣住的神情,還瞥見旁邊躺了個嬌小孩子,『等一下、你等我一下……少羽放開我要講視訊。』
『鼻要--葛格是我的--』
畫面一陣搖晃後固定朝著天花板,背景的撒嬌聲在大約經過幾分鐘後才安靜,大天狗急急忙忙地抓起手機道:『一目連怎麼了?』
「體溫很高,從沒碰過的情況、莫非是所謂的『生病』?」
「體溫高……我過去找你們,半小時後到。」雖然不可思議的在和龍通話,大天狗倒也沉得住氣不像酒吞童子那樣一干人等湊到鏡頭前看一遍。
電話切斷後荒湊到一目連的臉龐,利用自身較為冰涼的鱗片替對方降溫,至於半個小時後大天狗來訪,證實一目連發燒的事實。
「無緣無故發燒,真是麻煩。」
「先幫他和公司請假……」
「等一下,他是我的人這點應當有我出馬。至於你去煮早餐,我要喝鮭魚味噌湯。」
「那……麻煩了?」大天狗雖然有總說不出的詭異和不妥,不過敵不過想知道荒如何幫一目連請假而決定放手隨他去。
荒對小細節是相當注意的,一目連用手機時都會湊近觀察現代機械,既然知道密碼自然也曉得通訊錄中前輩的電話,收起爪子用龍掌戳了某個名字,幾聲後電話打通了。
『喂喂,怎麼啦?』
「我要請假。」
『你聲音也變得太粗了吧!不對,你是誰!』前輩質疑。
「我是--嘖、一目連是我的人幫他請假哪裡不對?」高貴身份不該隨意被他人所知,荒決定避重就輕回答、應該說又扔了新問題過去。
然後那個新問題替一目連帶來了麻煩,當然這是後話了。
『你、你的人……』前輩的聲音充滿震驚。
「少囉唆!到底准不准假!」
『准不准假也不是我決定的事情,要的話我是能幫他向公司請假……』
「既然如此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次,聽懂嗎?」
『是、是的!萬分抱歉……』
「沒你的事了,滾吧。」按下通話結束的紅色鈕,隨後轉頭一臉自豪地看著大天狗,荒臉上寫著『這點小事還不簡單』的表情。
一旁的大天狗忍住笑意地替一目連默哀。
接到一目連病倒的消息大天狗除了去藥房備好藥品外,更和酒吞童子聯絡,所以中午大天狗離開直到傍晚左右換酒吞童子來照顧。
「看樣子沒有好一點……」耳溫槍抽出來看了上方顯示的溫度,已經直逼40度。
「完全叫不起來吃藥。」
「送醫院也沒什麼用,頂多就是挨針打點滴……」酒吞童子下意識摸出香菸、隨即發現不妥又收回口袋的焦慮抓頭。
「人類,我餓了。」荒昂首,一臉凝重的說。
「這種情況下你還有心情吃?」
「當然,有力量才能守護他人、這點道理你不是比我更清楚?」晃了晃身子,「座敷童子被人嘲笑是沒有爸媽的孩子、你一時氣下扁了他的同學不是?事後讓父母登門道歉頻頻賠不是……不過、都幾歲的大人了還和孩子計較些什麼?衝動一直是你的缺點卻也是優點。」
「--靠!你這傢伙為什麼知道!這事情我連一目連都沒講過!」換言之有手足的情況下酒吞童子比較常找大天狗求救。(大天狗:你家是女孩又和我弟弟們不同,不過聽說女孩子心細在家裡不要打赤膊。)(座敷童子:穿吊嘎還激凸超噁。)(酒吞童子:幹。)
「我可是神明、來自高天原的使者。」荒高傲地鄙視一切。
「……真噁心。」
「失禮。」
酒吞童子沒有因為祕密被知道而生氣、反過來好奇起大天狗及一目連的事情,荒也不是傻子平白無故賣人消息,要求酒吞童子煮出令他滿意的食物才肯告知,討價還價之間吵醒了臥病的一目連。
「酒吞童子?」
「肚子餓嗎?有什麼特別想吃?」看見一目連搖頭,不等酒吞童子動作荒搶先一步說:「我餓了,要吃煎蛋捲。」
「蛋捲……不是要喝味噌湯嗎?」
「都幾點喝什麼味噌湯。」荒沒好氣說。
一目連很快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愧疚地朝酒吞童子說:「好像又麻煩到你們了。」
「對,所以你想吃什麼?」
「那就煎蛋捲吧。」
「你啊,太寵那隻龍了。」用手測量額溫,酒吞童子指了一旁的藥,「飯前先吃感冒藥,我煮蛋粥給你。」若說發燒該吃什麼,酒吞童子只能想到座敷童子特愛吃加了碎蛋的粥。
一目連點頭,儘管渾身痠痛沒力氣也沒食慾,還是努力下床吃了一包藥,感受到荒直盯盯的視線而開口,「怎麼?」
儘管只有瞬間,荒捕捉到一目連身上似乎躲了什麼,但礙於是瞬間產生的氣息、他沒辦法有更多收穫,「我把你的手機玩到沒電了。」
「好,我來充電、順便和前輩說一聲……」幾分鐘一目連看見通訊軟體內的訊息,忽然覺得一陣頭暈,「和男人同居?前輩到底在胡說什麼?」
身為始作俑者的荒擺尾,爬到酒吞童子旁邊監視進度。
晚餐吃了一點粥暖胃,向酒吞童子道謝並且目送離開,一目連倒回床上繼續休息。這個毛病已經糾纏很久,如同週期般固定且無原因高燒數天,起初還會去醫院掛號檢查,久了檢查不出毛病便索性待在家裡靠自體免疫系統痊癒,知道一目連有這種狀況的大天狗和酒吞童子則是義氣地輪流照顧。
病好大約四到五天,一目連向前輩請了一個禮拜後專心養病,之間儘管同事有來探病但正好進入熟睡狀態完全錯過見面機會。
其實一目連從來沒坦白過,這段期間他會作夢,可是具體是什麼樣的夢他記不得、只曉得那是個讓他絕望到想大哭的夢。
「「對不起……對不起……」」
夢中不停道歉的人,是誰?
(夢中是複數說話,是年幼害怕每次無法控制情緒的母親的一目連及後悔傷害孩子的母親僅剩的良心)
5.義理巧克力
「這是公司同事送的巧克力,給你吃。」
「巧克力?我看看……這數量真是龐大,是遇到大拍賣?還是團購?」從紙袋裡倒出堆積如山的精巧包裝,荒驚呼。
「通通答錯,是義理巧克力。」
「義理?原來如此,情份上的禮物,可憐你遇到這個節日。」
「哪裡可憐?」一目連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評語,好奇詢問。
「既非本命巧克力、便簡單表明公司沒人暗戀你。」
「這點也許和以前告白被我拒絕有關係吧?私底下大家都傳我是同性戀、但就只是沒興趣交女朋友。」
「為什麼?」儘管唾棄巧克力被賦予的身份,但荒稟持著不浪費食物的美德,開始嗑起來。
「有一種不敢和女性深交的想法……唔、我沒和你說過吧?小時候似乎發生什麼事情導致喪失某段記憶,說不定和那個有關係。」一目連邊說邊拆了其中一盒巧克力吃起來,「嘗試深入回想時會產生頭痛,頂多只有片段記憶。」
「荒既然是神明的話,能幫我解決失憶的事情嗎?」
「……」
總是第一時間嚴厲拒絕並且唾棄一番的荒卻沒開口、靜靜咀嚼巧克力沉思,一目連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反應,便乖乖咬著甜膩過頭的巧克力。
「晚餐我們來吃茄子麻婆豆腐。」
「不許太辣。」
「知道。」
就在一目連轉身朝廚房前進時,荒喚住他。
「記憶忘了就忘了,說不定不是很重要才會忘記,要是很重要一定會想起來的--再者,我能力是懲罰罪人、並非達成願望。」
「荒--」一目連微笑的看著龍,「我想拿韓式辣雞當配菜。」
「不准。」荒眼神兇惡的說:「我不准。」
6.煙火、廟會以及揮別夏季
迎接夏季的最後一天,一目連讓荒躲進提袋帶出門,畢竟常待在家裡肯定會悶壞、再者他可不希望家裡養一頭尼特龍。
鄰近神社舉辦煙火大會為由邀荒出門,清楚對方不喜歡到有神明在的地方,在廟會中隨便買了點飲料食物便來到人煙稀少的地方等待煙火。
沒錯,今晚有煙火大會可以觀賞、更是告別夏季尾聲的砲火--確認周遭沒有其他人,讓荒待在大腿上,一目連將剛買到的蘋果糖給對方。
「來。」
「哼,區區蘋果糖就想打發我?」儘管如此倒也啃得十分認真。
「進去廟會才沒幾分鐘你就不安分,能買到這個就該偷笑了。」想到來不及買到的巧克力香蕉,他有些遺憾的拆開炒麵。
「沒用的人類。」
「沒用你還好意思吃我的、住我的。」已經習慣荒的惡言相向,一目連自然有其方法反擊,用指腹替對方按摩很快就得到一隻舒服到翻肚的龍。
「有時候還滿後悔變成這副德性……」
「所以荒原本不是這副模樣?」順著鬃毛一目連發問。
第一次見面的深刻印象讓他沒辦法想像荒原來的姿態,說不定是留著鬍鬚的老者?又或者是相貌粗獷的彪形大漢?不管哪一種都很難接受。
「光是文字也無法描述的模樣。」
「是嗎--」一目連棒讀式回答,內心肯定是自己思考的後者。
探討著問題的同時,第一枚煙火在黑夜中盛開。
7.我即正義
荒是很貪吃的龍。
一目連逛超市思考晚餐及明天早餐的同時,所得出的結論。
原本以為所謂的龍是什麼也不吃、吃天上雲朵或者水果之類的存在,結果被對方得知自己的想法後反被譏笑一番。
「一目連,你到底是哪個時代的人?」
「現代人謝謝,電影不都這樣演嗎?吃下一頭牛啊、羊啊,還能從嘴巴吐出火焰、靠翅膀飛行……」仔細看向根本和奇幻世界裡相差甚遠的荒,「而你,除了吃我還真的想不到有什麼貢獻。」
「人類能探究的真相只有一半一半,更何況--尊貴的神祇才不吃未烹調之物。」翻著網路上的食譜,明明是神明確很懂得利用身邊事物獲取資訊,「糖醋排骨。」
「我想吃辣的。」一目連把頁面轉到另一個菜單,令荒頻頻皺眉。
「俗氣。」
「不吃拉倒。」
「我討厭辛辣。」
「可是你還是乖乖吃完。」雖然狼狽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不浪費是一種美德。」
「唉,吃糖醋排骨是吧?明天下班去買材料。」
「哼,正義必勝。」
「我是可憐你吃不了辣好嗎?」
回憶結束。
來到甜點區順便撈了老鷹紅豆的銅鑼燒以及蜜雪蛋糕當點心,荒除了貪吃又很喜歡吃甜食。
8.前輩與後輩
自從有了荒這位來自高天原的貴客,一目連減少和公司同事間的應酬,對此身為前輩的古籠火決定試探那位神秘的『同居人』身份為何?竟然讓一個不缺席團體活動的人甘願缺席。
「連,最近下班很少和大家喝一杯呢。」
「對啊,畢竟家裡有人等我。」思考晚餐的味噌湯要走蔬菜風還是海鮮風、主菜該煎魚還是炸蝦。
「神秘的同居人到底是誰?有空帶給前輩介紹一下。」
「呃……他不喜歡和別人認識。」想到荒的模樣,要是帶出去可能就真的會被相關單位給抓去做實驗吧?得越少人知道荒的身份才行。
愣了一下,古籠火追問:「這麽神秘?你真的是同性戀?」(吐槽:結果之後被掰彎)
「前輩又胡思亂想了,要不要兼職寫小說?例如『霸道總裁逼我愛』之類。」懶得解釋一目連決定裝傻,「倒是你,和蟲師相處的如何?之前說要告白、結果怎樣?對方答應了嗎?」
「--臭小子是前輩在問你、怎麼反問我!」
「這種反應肯定是沒告白,前輩、加油好嗎?」
被氣得怒火攻心,古籠火自討沒趣地跑開,見對方走遠一目連終於能專心思考菜色時,又有人出現在他的視線週邊。
「連前輩,週末聯誼要去嗎?和A會社那邊的!」
「沒興趣。」
「別那麼快回答呀!那邊的女孩子都超可愛的。」
「……蟲師,『秋刀魚』和『炸蝦』妳喜歡哪一種?」
「咦?秋刀魚和炸蝦?」蟲師露出兩難的表情,「我……選擇排骨。」
「選項裡沒有排骨。」
「哎呦前輩你想看看、將敲打過的里肌肉放進醃料裡浸至一晚,裹上薄薄麵衣下去油炸後剛起鍋的那份酥脆感,不需要特別沾醬單憑醃料就十分下飯……壓力大的時候吃油膩膩的特別療癒……」
「聽起來真不錯,那晚餐準備漢堡排好了。」絞肉拍一拍稍微調味下鍋煎熟,醬料拿蕃茄醬、白醋和砂糖調配,荒應該會滿愛。
「前輩真是的!結果根本沒有秋刀魚和炸蝦。」
「聯誼缺人可以找古籠火前輩,他週末似乎沒活動。」
「是嗎?我這就出發--」
目送有活力的後輩離開,一目連想著要是這種機會都不把握、他可能真的得替前輩向神明祈求戀愛的勇氣了。
9.菸和酒、花枝和炸雞
「唔、好臭!」一目連聚會回來後,荒抱怨著。
「臭……你不喜歡酒味?」
「哼、不管是酒還是菸都討厭。」不禁讓荒回想起在高天原時,天照和其他神祇喝過頭結果吐得到處都是,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讓天照邊哭邊把宮殿打掃乾淨。
一想到那日的恐怖情景,真的是讓他胃痛又頭痛,至於香菸則是氣味太重聞起來不舒服。
「是嗎?那以後我少喝點。」一目連把外套掛好,拉開領帶咕噥道:「不過公司都沒人喝得贏我,真是無聊……」
「你碎碎念什麼?」
「嗯?什麼?」
「喝不贏?」荒決定確認剛剛自己沒聽錯。
「對啊!公司幾乎沒人喝得贏我,董事長是不沾酒所以不知道。」一目連自豪地說著,「唯一喝輸的就只有酒吞童子,那個大酒桶。」
荒瞇眼心想著『一個酒桶還好意思說別人酒桶』,嘖嘖地搖頭道:「酒這種東西嘗味就足夠,喝多傷身。」
「我知道,今天會喝多也是同期的同事要離職,餐敘不免喝酒抽菸……」一目連本身也不喜歡菸味,所以基本上能不碰就不碰。
「晚餐你吃了沒?」
荒搖頭。
「要我煮宵夜嗎?」
「當然。」
「煮麵配拿回來的炸雞和花枝、還有甜點是我留給你的。」(類似金色三麥那種西式餐廳)
一講到外食,荒對它們是又愛又恨,愛是有些滿好吃、恨是不怎麼營養,「我要加一顆半熟蛋。」
「好好好,講到吃的眼睛就亮起來……嗚!別亂電。」
「這是不尊重神明的天譴。」
荒擺尾的爬到一目連腳邊等待熱騰騰的食物上桌。
10.分別
荒因為懲罰結束回去高天原了,儘管不捨但礙於那是對方真正的生活圈,一目連下班看著沒有惡言相向的龍迎接自己的家,感到一絲寂寞。
看著抱持原狀的擺設,怕觸景生情便乾脆整理起來,當初買給荒結果被嫌棄到不行的狗床、怕獨自在家無聊買來卻沒被玩過的跳跳球與橡膠玩偶、或許需要磨牙而網購購入有肉香的磨牙骨……愣了三秒,一目連突然覺得這些東西荒真的用下去還挺崩人設。
拿了紙箱依序放入其中,想到把這些拿出送人也不賴,拍照後放到寵物社團贈送,很快約好幾位願意明天面交的團員。社團內的大家都很好,紛紛留言要他別難過等等安慰話語,他也一個一個留言感謝。
坐在床沿想到再也聽不見荒行走時故意發出的腳步聲、睡覺時沒有涼快的抱枕,又一陣悲從中來。
「唉……不知道荒現在過得如何?這麽匆忙的離開、連句『再見』都來不及講……」
這是他們分開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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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別離
縮成球在一目連棉被上睡覺的荒突然感覺一股熟悉的力量靠近,張眼的剎那對方正好現形在現居的屋內、他的眼前。
「這不是偉大的天照大神嗎?難得從高天原跑到下界,什麼風把妳吹來?」荒嘲諷。
「……荒、回家啦!」君臨眾神之上的天照大神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工作堆太多做不完、嗚嗚……」
「不要。」荒秒答。
「嗚嗚嗚大人拜託您!」
「都幾歲人了還像個小孩耍賴。」荒鄙視。
「拜託你!荒大人!沒有你我就像是個小廢物一樣!」
「滾!真是難看……」荒爬進棉被中無視。
「嚶嚶嚶……荒大人!拜託回家啦!」天照大神哭哭啼啼道:「我把你變回來!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回去你看誰不爽要劈誰我不會罵你!」
「免了,現在的生活我很滿意。」既不用處理天照的爛攤子、更有美味的佳餚以及優秀的伺候,嗅著棉被上頭一目連殘留的氣味,荒頓時感到昏昏沉沉。
「既然如此、把你中意的人類帶去高天原生活不就好了?」天照大神語氣帶著興奮。
「--天照、妳傻了嗎?這種事情可別隨便說出口。」荒探出頭瞇起眼睛,「人類有人類該走的命運,我們不能干預。」
「可是我看你很喜歡……」天照大神眼神認真,「無論何時命運總有變數的,那便是『未來的無限可能性』。或許你不清楚,但是從前有不少神明看見中意的人類都會抓去當另一半,現在是因為人類遠離神明、信仰變少才沒有實例。」
「在你尚未誕生時,人神通婚的案例很多。」
「……荒謬。」荒知道這一點,卻不想去面對。
「人類嘗試複製基因這件事本身也屬荒謬,已經不靠我等神力『製造』生命,月讀老弟總是對此嘆息。」
「……夠了,我不想聽妳說這些。」荒興趣缺缺地擺動龍尾。
「那--要回來嗎?拜託嘛!荒大人!」
「再說。」荒打了個呵欠,「至少等一目連回來。」
「哦?那個人類叫『一目連』?我回去調個檔案出來瞧瞧……」
「喂!蠢女人!給我住手!」
時常被荒兇卻沒被如此口氣驚嚇,天照大神被電了一下後愣在原地,結果非但沒有責怪荒、反而露出曖昧表情說:「哎呦~原來是超喜歡~早點說嘛!天照我可以找結緣神牽姻緣哦。」
荒兇惡地張嘴,「滾!」
回家一目連看見多了位氣質非凡的客人,大腦先是停頓、後來才說:「荒!你怎麼沒泡茶招待客人!」
「那種女人不需要……」
「不可以這麽沒禮貌!」敲了荒的頭一下,不管對方眼神兇惡想撲上去咬的模樣,一目連趕緊賠不是道:「抱歉家裡這麽亂、我去泡茶稍等一下。」
「朋友?呵呵呵、不用在意啦。」
「哼。」
「蛋糕妳接受嗎?家裡沒有羊羹、大福之類的甜點……」
「沒問題、沒問題!只要是甜食都--可以!」天照大神立刻補充道:「沒有綠茶的話紅茶也可以!我啊都挺喜歡的。」
「是嗎?這是我今天下班買的蛋糕,裡面有兩塊你們分著吃。」外套扔在椅背上,一目連挽起袖子急忙朝廚房前進。
注視著一目連的背影,荒晃了晃龍尾,最後選擇待在原地拆開紙盒,看著兩種不同口味的蛋糕停住不動作,天照大神見狀選了有草莓的那塊。
「嘿嘿~草莓、草莓蛋糕……」天照大神開心地哼著。
「那塊我要吃的。」荒咬了對方的手。
「討厭鬼!我選巧克力的總行了吧!」
「不管是巧克力還是草莓的是我的。」荒拍了拍龍抓宣示主權,「一目連的東西就是我的。」
「哎呦,真是霸道!佔有慾佔有慾!」
「吵死了。」
「久等……荒、不許對朋友沒規矩,東西要分享不能獨占。」將紅茶放在荒的友人面前,一目連微笑說:「請。」
「謝謝!啊、稱呼我……雨就可以,負責在祈雨儀式中降下雨水的神明大人呦。」(あまてらす=天照大神→あま=雨,雨乞い(あまごい):祈雨的儀式,為了怕身份曝光便隨意捏造,實際上降雨都歸雨神所管)
「真是特別的神明大人,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餐?」
「咦?」天照大神眨眼,「我和你也不過是第一次見面……」
「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搓了搓荒的後頸,「對吧?」
「……隨你開心。」開始咬著草莓蛋糕。
「謝謝你的邀請,可是我還有事情得回去處理。」
「沒關係,我準備便當給妳帶回去。」
「這個、那個,我……」
「我有多的便當盒,之前公司交換禮物換來的。」彷彿早有預謀般,一目連拿出外觀受大部分女性喜愛的可愛便當盒。
習慣受眾神景仰的天照大神忽然間覺得兩難,她很想嘗看看人間道地的料理、就連眼前那塊巧克力蛋糕看起來都相當美味,但是--要是接受了肯定會被荒嘲笑。
天照大神的糾結一目連自然不懂,裡解的荒看在眼裡滿是無奈。
「接受並非一件壞事。」荒看著巧克力蛋糕,決定讓給眼前可憐的女人,「吃完記得洗乾淨。」
「--荒!事後不能取笑我!說好囉!」
「要嘲笑妳的話、從那一次你把整個宮殿……」
「嗚哇!不准說!那種丟人的事不准說!」
「那我去準備晚餐,你們慢聊。」起身朝廚房前進,一目連心情好的哼起了小調。
一同望著離去的背影,荒晃了晃尾巴若有所思的模樣自然逃不過天照大神的目光,儘管萬分抱歉但是堆積如山的工作可是當務之急。
「那個……」
「我會回去的,只是要給我一點時間。」
「嗯,我很對不起……」
「不需要道歉,當初把我分離出來不就是為了分擔工作?在這裡休息也好一陣子,該回去幫忙擦屁股。」(這裡荒設定上是天照大神的荒魂)
「知道了,我會等你的。」從未長時間和變成龍姿態的荒相處,天照大神下意識地把對方抱進懷裡,「對不起,明明是我的無能反而讓你承擔那些指責,我真的很想做好一切、做好一位管理者……實際卻事與願違。」
「正因為妳的無能才造就現在的我。」荒嘖聲道:「我可沒允許妳抱我,無理的蠢女人。」
「一目連怎麼對你都好、偏心的傢伙、偷腥的貓。」
一龍一神對視一眼,天照大神笑著磨蹭荒。
距離天照大神離開到晚飯過後,洗好澡也被吹乾鬃毛的荒正思考該如何向一目連道別。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所謂的離別不曾在他身上發生過,因為能夠居住於高天原的眾神們擁有無限的生命,和下界依賴信仰存在的神明是無法相比較。
「怎麼悶悶不樂的?」
「不,吃太飽而已。」
一目連搖頭否定荒的說詞,「騙人,你有心事。」
「我們又沒認識多久,為何如此斷言?」實際上已經同居好幾個月。
「嗯……大概是一種直覺吧。」一目連身上散發著沐浴完的熱氣和香皂的清新氣味,把荒抱到面前,「要準備回去了?」
「還沒決定。」只有『是』與『否』的荒第一次講出了不屬於兩者的回應,「……人類啊,我的離別會令你悲傷嗎?」
「會,因為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只是,你有該回去的地方和該做的事情,人都不能忘了本分,我想神明也是。」
一目連不是虛情假意的人,直率地讓荒很欣賞,明明捨不得自己離開卻又規勸他一定得回去,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情緒說出這些話的?就算是高天原中位高權重的荒,面對感情等卻不及天照大神的觀察透徹。
「我……」
「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嗯。」習慣性被一目連抱進懷裡當成抱枕,荒想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兩人能相處的時間了。
※
一目連做了個夢,周遭是一片草原,他躺在上頭望著天。
吹拂的風很舒服,他陶醉其中並且聽見了荒的聲音。
『祝好夢,一目連。』
驚醒後發現原本緊閉的落地窗半掩著,窗簾被吹得晃動不時能看見外頭一片魚肚白,然而荒已經不在身邊。
「關於大人的判決下來了。」慵懶坐在雲上的閻魔交疊雙腿,換了極為撩人的性感姿勢說道:「客訴實在太多上面不得不如此決定,請大人諒解。」
「……哼。」
「依據天照大神下達之懲處--處以『變化之罪』,這段期間就請大人好好反省所作所為、收斂脾氣。」
毫不在意裙下內在美坦然露出,閻魔一聲彈指、懲罰之人立即變成了生物的樣子。
「喵啊~原來如此喵~真是辛苦您了喵!」聽完故事後九命貓邊洗臉邊說著。
「不會辛苦!只是沒想大『大人』會變成這麽模樣……」負責掌管豐收的稻荷神御饌津靦腆一笑,「荒大人,請打起精神吧!」
因為和別的神明鬧不合而劈了對方神社,直屬於天照大神底下的荒本身脾氣就不好、大家看在天照大神的面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這次太誇張使得多方諸神立即寫信客訴,對此天照大神心力交瘁差點躲進天岩戶,後來為了平復各方諸神而處罰了荒。
變成龍姿態的荒哼了口氣不願說話,受天照大神之命令負責照顧的御饌津則是努力地安撫並且導正態度,可惜荒就算變成龍仍舊一身傲氣,讓御饌津相當困擾。
某日忙於公事的御饌津委託九命貓將荒送至天照大神身邊暫時照顧幾天,結果九命貓和鐵鼠的陰錯陽差下不慎將龍模樣的荒扔到下界,事後得知此事的御饌津哭著向天照大神磕頭賠罪,在差點引發切腹謝罪下閻魔將此事圓了下來。
「去下界對大人而言不乏是件好事,套句月讀大人所言『命運將會指引路途,凡事絕無偶然僅有必然』。」
面對同是擁有多數下屬的閻魔,天照大神將她視為重要的女性友人,「……若為命運註定就當作如此吧!抬起頭來御饌津,這事我不會怪罪你們的。」
「嗚……謝、謝謝大神諒解--」
就這樣,被扔到下界的荒開始了新生活。
1.虛幻的龍以及物理攻擊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夜晚,一目連把可燃垃圾放到垃圾場的當下發現有個奇怪的東西瑟縮在旁--全身雪白的鱗片模樣害他不禁產生『白蛇』的錯覺,敵不過好奇心湊前一看當場嚇了一跳。
「蛇嗎?為什麼這裡會有蛇、是哪個住戶養死的嗎……」想起前幾天臉書內有人問寵物死掉的處理辦法,其中一則回覆是『當作可燃垃圾處理』,結果不意外引來一陣撻伐。
細想這年代不管是死是活隨便丟棄也是滿缺德的事情,一目連覺得既然碰到了就不能放著不管、至少拿去埋著入土為安,給自己幾分鐘心理建設後捉住的同時,突然聽見奇怪的聲音。
「做什麼!無理的人類!」
「咦?」
「就是在說你!」
「哇!」忽然有電流經過手掌嚇得一目連叫了出聲鬆手退開,由於太過突然傘也因此鬆手掉在旁邊。
「給我注意自己的行為……哼。」
那瞬間一目連大腦當機了。
首先眼前根本不是什麼蛇而是一頭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生物--龍,再者那頭龍會講話。
「哈哈……一定是上班太累產生錯覺,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龍?又不是哈利波特。」
「--這不是錯覺,現在的樣貌確實是龍。」踩在垃圾上挺起身軀,龍繼續說道:「和你們這些生命如同蜉蝣的人類不同,我可是相當尊貴的……喂!不准用傘打我!」
「居然不是錯覺,那肯定是發瘋……」太震驚到一目連反而忘記害怕,把傘收起來後淋著雨直接用物理方式確認眼前的生物究竟是真是假。
噢、結果當然是真的,打下去的手感很扎實。
「喂!住手!好痛!再打……可惡!」
一道小電流打在手上,一目連又手麻的放開雨傘,忽然間他想通一件事情。
「抓起來拿去研究賣掉不知道如何?」
「……咦?喂!無理的人類你在想什麼!」
「真巧旁邊有空的垃圾袋……」
「喂!我可是貴為--」
被強制塞進垃圾袋的荒終究再也無法說話,正確來說是講得話變得模糊不清導致一目連根本聽不懂牠在講什麼,至於一目連決定先打電話給友人們求救。
2.這不是垃圾原因
「所以你就為了這個垃圾原因找我來?」酒吞童子一臉不耐煩。
「重申一次這不是垃圾原因,是人類歷史上上的重大發現!」一目連一臉興奮地解釋。
「關在老鼠籠也太慘,你沒有大一點的箱子?」大天狗看著一坨白色生物擠在捕鼠籠裡,感覺不是很好。
「啊、沒有……對了這個籠子之前抓到老鼠還沒清洗過,你們待會碰到籠子的記得洗手。」
酒吞童子以及大天狗一臉厭惡地退開。
「混帳人類!放我出去!」
「靠!牠真的會說話!」酒吞童子驚訝道。
然後酒吞童子就立刻開視訊撥給茨木童子和座敷童子。
『摯友牠真的會說話欸!』茨木童子驚呼。
『哇賽!這能賣多少?國外收不收呀?對了要不要先打寵物登記晶片不然被別人抓走說是他們的怎麼辦?』座敷童子眼睛發亮。
「小丫頭,才幾歲就思考這種窮酸問題。」
『哼,不知道是誰把我撲滿裡面的錢都偷走!』
「茨木!去拿東西塞住她的嘴。」
『是的!摯友!』
茨木童子亮出百貨公司限量甜點給座敷童子,酒吞童子見狀怪叫一聲,「那是我要給紅葉的!」
『那女人也不會吃嘛,給我吃剛剛好。』座敷童子理所當然道,旁邊傳來了鬼切喊:『那不是酒吞大哥要送紅葉的你們怎麼吃了?』
比起被朋友們背叛的酒吞童子,大天狗同樣視訊給荒川之主看,「覺得如何?能找到買主嗎?」
『這……感覺挺麻煩,賣了會遭天譴吧?』
『哇!是白色的大便!金魚爺爺快來看!什麼?好、我馬上去洗澡--』
『女孩子講話別那麼沒規矩。』荒川之主朝金魚姬頭上敲上去。
『不許敲!我這麽矮都是你害的!臭大個!呸--』
被晾在一旁的一目連內心充滿無言。
最終事情變成了大家的祕密,像是一群小朋友偷偷在學校後山飼養小貓小狗一樣等級的祕密。
金魚姬在學校大肆宣揚卻沒人理會,就算是好友的輝夜姬也認為十分浮誇,至於向輝夜姬證明白色大便確實存在也是後話。
3.同床共枕
人總有一種奇怪的心態,原本盤算著『交給相關研究單位當實驗體』的想法隨著相處日子增加而逐漸消散,在一目連認識龍的幾天後開始產生不想把對方送走的念頭,原因很簡單的是「這傢伙生氣起來還滿有趣,一個人住起來也不那麼無聊」,的確和熱鬧的酒吞童子家、有弟弟們得照顧的大天狗家相比,獨居的一目連生活顯得十分寂寞。
變成龍的荒想到以這副姿態在高天原過得也不順心,不如來下界渡假省得看見閻魔那副『堂堂一介高天原使者、天照的助手變成一條龍這般可笑事情』的嘲諷臉龐、更不用被御饌津當小朋友用很爛的理由安慰……一想到此,他倒也逐漸滿意茶來伸爪、飯來張口的舒適生活。
--最重要的一點是一目連煮得料理異常美味無比,好吃到讓他覺得高天原的料理跟廚餘沒兩樣。
「對了我都還沒問你名字。」照慣例每天洗澡時順便幫龍清洗身體,一目連直到第四天才想起來要問名字這件事情。畢竟平時下班就到超市思考晚餐菜色、回家忙著煮飯伺候這條自稱高貴不凡的龍。
「『荒』--眾神如此尊稱我。」
「真是特別的名字……我是一目連。」
「我知道,朋友都常常喊你。」論水溫和力道恰到好處,荒有種飄飄然的舒服感。
既然話題打開一目連便趁機聊下去,「對啊,酒吞童子和大天狗都是我高中同學,就算出社會了大家還是很常聯絡。」
「你們之間的『緣』我看得很清楚,相當堅固地聯繫著……」荒滿意地換個姿勢,「現代人依賴3C產品而疏遠和他人面對面交流的機會,結緣之神總是抱怨著。」
「一目連,能認識他人並結下緣份是難能可貴的事情,記住且別忘了。」
「那……我能遇見你也和緣份有關係嗎?」
「這個嗎……」
荒沉默的原因是真的太舒服到一瞬間停止思考,看見龍享受的模樣一目連笑了出來。
「客人今晚的服務還滿意嗎?」
「不賴。看在你優秀伺候的份上,准許日後與我同床就寢。」
「可是,不都是你半夜爬上來和我擠……」看著特別買回來給荒當小屋的狗床,似乎不被喜愛。
下一秒,一目連被龍尾甩上來的水濺得滿臉都是。
4.被隱藏的
如果神明彼此間有祕密,那人類也不例外。
在一目連因病熟睡期間,荒第一次讀取到對方的夢境內容。
那是沒什麼陳設的屋子--嚴格來說視線所及全是被摔在地的居家擺設品,還能看見花瓶碎片和散了一地的花;窗簾有被人拉扯破壞的痕跡、彷彿經歷過什麼大戰一般怵目驚心的『家』。在夢裡不受懲罰影響地用雙腳走路,荒張望的同時發現走廊盡頭有扇門是半掩著,順從引導走至門前推開迎面而來的畫面令他震驚。
一名女子身穿紅衣上吊,被踢倒的椅子和垂吊時重量引來的吱呀聲,更要命的是年幼的一目連躺在旁邊是死是活完全無從得知。
夢能反應人內心的恐懼和迫切不願記起的一切,這刻起荒大約懂一目連為什麼會無法看鬼片的原因了,儘管劇情設定假得讓他發笑。
不用觸碰也能感受眼前女人的怨恨--怨恨老公外遇拋棄她、怨恨職場間霸凌、怨恨周遭同情目光、怨恨社會選擇背棄她、更怨恨是有那個男人血緣的孩子。
「可笑。」荒看向從進門就一直直盯著自己瞧的『屍體』,「別任性認為自己是最慘的人。」
「妳,沒有剝奪他人生命的資格--就算是母親也無法。」
面無表情的『屍體』猙獰地笑了,以荒的神格對方是無法造成傷害,看樣子是準備傷害倒在一旁的孩子。
「哼,可悲……」
荒在高天原負責執行天罰,繼承天照大神的力量之強大就連眾神都敬畏三分、更何況區區活在他人夢中苟延殘喘的惡靈?一記彈指落下的力量足以摧毀夢境--在女人淒厲尖叫中趕緊把一目連抱在懷裡阻隔剩餘怨念。
「有我在,任誰都無法傷害你。」
荒覺得心情很糟--或許和烙印在孩子脖子上可怕的手印有關。
一目連在酒吞童子以及大天狗的輪流照顧下康復,期間同公司的蟲師和古籠火都探望數次,荒怕惹出不必要麻煩在他們來訪時躲到床底下。
「荒,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吧?晚點我去買……」
「不需要,我不餓。」
「不餓?每次吃我煮都得吃三碗飯的荒居然不餓……難道我把感冒傳染給你了?」
「哼。」荒用頭頂了頂一目連,「……等痊癒再煮也不遲。」
「痊癒……」一目連摸了摸荒道:「對不起。」
「有什麼好道歉?」荒思考才吃幾頓比廚餘好一點的料理也不至於道歉,若說需要道歉那大天狗是首選,居然帶了西沙狗罐頭!真是有損他高貴不凡的身份。(大天狗:我順便買罐頭回家給狗吃你吃什麼吃!)
「我啊、想不起來但似乎夢到很傷心的事情,好像有傷到你的樣子?總而言之,有想和你說對不起的念頭。」
「是嗎……喂!幹什麼!」
「還有生病這幾天你沒洗澡對吧?身上一股臭味……」嗅完荒後一目連如此道。
「失禮的人類--!」
「嗚!」被電了一下讓一目連驚呼,但沒有放開荒,「髒兮兮可不行的,一起洗澡吧。」
「--謝謝你,荒。」
--
4-1.被遺忘的
一目連生病前一天的當晚荒總覺得屋內有股奇怪氣息騷動,但畢竟只存在於瞬間便沒放太多心思,注視螢幕上頭可笑的鬼片,無聊地打呵欠地看向床上用棉被裹起來的人。
「騙小孩的片子也不敢看?膽小鬼。」
『你不懂……』一目連悶在棉被裡抱怨。
「嗯?不是說要睡了?」荒爬到棉被上撒野。
『是音量太大我睡不著。』
「……算了、這片也很無趣,我要睡了。」爬下床用龍爪把電視關起來並且關燈,荒爬回床上推了推棉被說:「讓我進去。」
露出一小個隙縫,一目連小聲的說:「進來吧。」
自從同居到開始一起睡覺,荒會讓一目連把自己像個布偶般抱進懷裡『陪睡』,一目連的體溫比較低讓他不計較被抱住這點,曾經詢問過原因卻沒得到答案,誰都會有祕密就連自己也有,挪到舒服的位置後輕碰對方。
「晚安。」
「嗯,荒也晚安。」
「早餐我想喝有魚肉的味噌湯。」
「鮭魚可以嗎?」一目連記得冰箱好像剩下煙燻鮭魚,應該能加進湯裡。
「可以。」
感受人類逐漸平順的呼吸,荒有股預感即將有事情要發生。
以往一目連在鬧鐘響不超過10秒就會清醒,今天卻反常地沒有任何反應,被鐘聲吵醒的荒邊罵邊張嘴咬一目連,發現對方體溫很高。
「咦?一目連?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知道一目連不喜歡被人碰肚子而故意用龍尾搔癢,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難以理解的情況荒把鬧鐘關掉,爬到手機前點開電源、輸入密碼並且點擊緊急聯絡人,鈴聲響了第三聲就接通了。
『怎麼了?這麽早打給我。』大天狗的聲音傳來。
荒索性轉成視訊,「按確認。」
切換過去荒看見大天狗愣住的神情,還瞥見旁邊躺了個嬌小孩子,『等一下、你等我一下……少羽放開我要講視訊。』
『鼻要--葛格是我的--』
畫面一陣搖晃後固定朝著天花板,背景的撒嬌聲在大約經過幾分鐘後才安靜,大天狗急急忙忙地抓起手機道:『一目連怎麼了?』
「體溫很高,從沒碰過的情況、莫非是所謂的『生病』?」
「體溫高……我過去找你們,半小時後到。」雖然不可思議的在和龍通話,大天狗倒也沉得住氣不像酒吞童子那樣一干人等湊到鏡頭前看一遍。
電話切斷後荒湊到一目連的臉龐,利用自身較為冰涼的鱗片替對方降溫,至於半個小時後大天狗來訪,證實一目連發燒的事實。
「無緣無故發燒,真是麻煩。」
「先幫他和公司請假……」
「等一下,他是我的人這點應當有我出馬。至於你去煮早餐,我要喝鮭魚味噌湯。」
「那……麻煩了?」大天狗雖然有總說不出的詭異和不妥,不過敵不過想知道荒如何幫一目連請假而決定放手隨他去。
荒對小細節是相當注意的,一目連用手機時都會湊近觀察現代機械,既然知道密碼自然也曉得通訊錄中前輩的電話,收起爪子用龍掌戳了某個名字,幾聲後電話打通了。
『喂喂,怎麼啦?』
「我要請假。」
『你聲音也變得太粗了吧!不對,你是誰!』前輩質疑。
「我是--嘖、一目連是我的人幫他請假哪裡不對?」高貴身份不該隨意被他人所知,荒決定避重就輕回答、應該說又扔了新問題過去。
然後那個新問題替一目連帶來了麻煩,當然這是後話了。
『你、你的人……』前輩的聲音充滿震驚。
「少囉唆!到底准不准假!」
『准不准假也不是我決定的事情,要的話我是能幫他向公司請假……』
「既然如此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次,聽懂嗎?」
『是、是的!萬分抱歉……』
「沒你的事了,滾吧。」按下通話結束的紅色鈕,隨後轉頭一臉自豪地看著大天狗,荒臉上寫著『這點小事還不簡單』的表情。
一旁的大天狗忍住笑意地替一目連默哀。
接到一目連病倒的消息大天狗除了去藥房備好藥品外,更和酒吞童子聯絡,所以中午大天狗離開直到傍晚左右換酒吞童子來照顧。
「看樣子沒有好一點……」耳溫槍抽出來看了上方顯示的溫度,已經直逼40度。
「完全叫不起來吃藥。」
「送醫院也沒什麼用,頂多就是挨針打點滴……」酒吞童子下意識摸出香菸、隨即發現不妥又收回口袋的焦慮抓頭。
「人類,我餓了。」荒昂首,一臉凝重的說。
「這種情況下你還有心情吃?」
「當然,有力量才能守護他人、這點道理你不是比我更清楚?」晃了晃身子,「座敷童子被人嘲笑是沒有爸媽的孩子、你一時氣下扁了他的同學不是?事後讓父母登門道歉頻頻賠不是……不過、都幾歲的大人了還和孩子計較些什麼?衝動一直是你的缺點卻也是優點。」
「--靠!你這傢伙為什麼知道!這事情我連一目連都沒講過!」換言之有手足的情況下酒吞童子比較常找大天狗求救。(大天狗:你家是女孩又和我弟弟們不同,不過聽說女孩子心細在家裡不要打赤膊。)(座敷童子:穿吊嘎還激凸超噁。)(酒吞童子:幹。)
「我可是神明、來自高天原的使者。」荒高傲地鄙視一切。
「……真噁心。」
「失禮。」
酒吞童子沒有因為祕密被知道而生氣、反過來好奇起大天狗及一目連的事情,荒也不是傻子平白無故賣人消息,要求酒吞童子煮出令他滿意的食物才肯告知,討價還價之間吵醒了臥病的一目連。
「酒吞童子?」
「肚子餓嗎?有什麼特別想吃?」看見一目連搖頭,不等酒吞童子動作荒搶先一步說:「我餓了,要吃煎蛋捲。」
「蛋捲……不是要喝味噌湯嗎?」
「都幾點喝什麼味噌湯。」荒沒好氣說。
一目連很快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愧疚地朝酒吞童子說:「好像又麻煩到你們了。」
「對,所以你想吃什麼?」
「那就煎蛋捲吧。」
「你啊,太寵那隻龍了。」用手測量額溫,酒吞童子指了一旁的藥,「飯前先吃感冒藥,我煮蛋粥給你。」若說發燒該吃什麼,酒吞童子只能想到座敷童子特愛吃加了碎蛋的粥。
一目連點頭,儘管渾身痠痛沒力氣也沒食慾,還是努力下床吃了一包藥,感受到荒直盯盯的視線而開口,「怎麼?」
儘管只有瞬間,荒捕捉到一目連身上似乎躲了什麼,但礙於是瞬間產生的氣息、他沒辦法有更多收穫,「我把你的手機玩到沒電了。」
「好,我來充電、順便和前輩說一聲……」幾分鐘一目連看見通訊軟體內的訊息,忽然覺得一陣頭暈,「和男人同居?前輩到底在胡說什麼?」
身為始作俑者的荒擺尾,爬到酒吞童子旁邊監視進度。
晚餐吃了一點粥暖胃,向酒吞童子道謝並且目送離開,一目連倒回床上繼續休息。這個毛病已經糾纏很久,如同週期般固定且無原因高燒數天,起初還會去醫院掛號檢查,久了檢查不出毛病便索性待在家裡靠自體免疫系統痊癒,知道一目連有這種狀況的大天狗和酒吞童子則是義氣地輪流照顧。
病好大約四到五天,一目連向前輩請了一個禮拜後專心養病,之間儘管同事有來探病但正好進入熟睡狀態完全錯過見面機會。
其實一目連從來沒坦白過,這段期間他會作夢,可是具體是什麼樣的夢他記不得、只曉得那是個讓他絕望到想大哭的夢。
「「對不起……對不起……」」
夢中不停道歉的人,是誰?
(夢中是複數說話,是年幼害怕每次無法控制情緒的母親的一目連及後悔傷害孩子的母親僅剩的良心)
5.義理巧克力
「這是公司同事送的巧克力,給你吃。」
「巧克力?我看看……這數量真是龐大,是遇到大拍賣?還是團購?」從紙袋裡倒出堆積如山的精巧包裝,荒驚呼。
「通通答錯,是義理巧克力。」
「義理?原來如此,情份上的禮物,可憐你遇到這個節日。」
「哪裡可憐?」一目連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評語,好奇詢問。
「既非本命巧克力、便簡單表明公司沒人暗戀你。」
「這點也許和以前告白被我拒絕有關係吧?私底下大家都傳我是同性戀、但就只是沒興趣交女朋友。」
「為什麼?」儘管唾棄巧克力被賦予的身份,但荒稟持著不浪費食物的美德,開始嗑起來。
「有一種不敢和女性深交的想法……唔、我沒和你說過吧?小時候似乎發生什麼事情導致喪失某段記憶,說不定和那個有關係。」一目連邊說邊拆了其中一盒巧克力吃起來,「嘗試深入回想時會產生頭痛,頂多只有片段記憶。」
「荒既然是神明的話,能幫我解決失憶的事情嗎?」
「……」
總是第一時間嚴厲拒絕並且唾棄一番的荒卻沒開口、靜靜咀嚼巧克力沉思,一目連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反應,便乖乖咬著甜膩過頭的巧克力。
「晚餐我們來吃茄子麻婆豆腐。」
「不許太辣。」
「知道。」
就在一目連轉身朝廚房前進時,荒喚住他。
「記憶忘了就忘了,說不定不是很重要才會忘記,要是很重要一定會想起來的--再者,我能力是懲罰罪人、並非達成願望。」
「荒--」一目連微笑的看著龍,「我想拿韓式辣雞當配菜。」
「不准。」荒眼神兇惡的說:「我不准。」
6.煙火、廟會以及揮別夏季
迎接夏季的最後一天,一目連讓荒躲進提袋帶出門,畢竟常待在家裡肯定會悶壞、再者他可不希望家裡養一頭尼特龍。
鄰近神社舉辦煙火大會為由邀荒出門,清楚對方不喜歡到有神明在的地方,在廟會中隨便買了點飲料食物便來到人煙稀少的地方等待煙火。
沒錯,今晚有煙火大會可以觀賞、更是告別夏季尾聲的砲火--確認周遭沒有其他人,讓荒待在大腿上,一目連將剛買到的蘋果糖給對方。
「來。」
「哼,區區蘋果糖就想打發我?」儘管如此倒也啃得十分認真。
「進去廟會才沒幾分鐘你就不安分,能買到這個就該偷笑了。」想到來不及買到的巧克力香蕉,他有些遺憾的拆開炒麵。
「沒用的人類。」
「沒用你還好意思吃我的、住我的。」已經習慣荒的惡言相向,一目連自然有其方法反擊,用指腹替對方按摩很快就得到一隻舒服到翻肚的龍。
「有時候還滿後悔變成這副德性……」
「所以荒原本不是這副模樣?」順著鬃毛一目連發問。
第一次見面的深刻印象讓他沒辦法想像荒原來的姿態,說不定是留著鬍鬚的老者?又或者是相貌粗獷的彪形大漢?不管哪一種都很難接受。
「光是文字也無法描述的模樣。」
「是嗎--」一目連棒讀式回答,內心肯定是自己思考的後者。
探討著問題的同時,第一枚煙火在黑夜中盛開。
7.我即正義
荒是很貪吃的龍。
一目連逛超市思考晚餐及明天早餐的同時,所得出的結論。
原本以為所謂的龍是什麼也不吃、吃天上雲朵或者水果之類的存在,結果被對方得知自己的想法後反被譏笑一番。
「一目連,你到底是哪個時代的人?」
「現代人謝謝,電影不都這樣演嗎?吃下一頭牛啊、羊啊,還能從嘴巴吐出火焰、靠翅膀飛行……」仔細看向根本和奇幻世界裡相差甚遠的荒,「而你,除了吃我還真的想不到有什麼貢獻。」
「人類能探究的真相只有一半一半,更何況--尊貴的神祇才不吃未烹調之物。」翻著網路上的食譜,明明是神明確很懂得利用身邊事物獲取資訊,「糖醋排骨。」
「我想吃辣的。」一目連把頁面轉到另一個菜單,令荒頻頻皺眉。
「俗氣。」
「不吃拉倒。」
「我討厭辛辣。」
「可是你還是乖乖吃完。」雖然狼狽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不浪費是一種美德。」
「唉,吃糖醋排骨是吧?明天下班去買材料。」
「哼,正義必勝。」
「我是可憐你吃不了辣好嗎?」
回憶結束。
來到甜點區順便撈了老鷹紅豆的銅鑼燒以及蜜雪蛋糕當點心,荒除了貪吃又很喜歡吃甜食。
8.前輩與後輩
自從有了荒這位來自高天原的貴客,一目連減少和公司同事間的應酬,對此身為前輩的古籠火決定試探那位神秘的『同居人』身份為何?竟然讓一個不缺席團體活動的人甘願缺席。
「連,最近下班很少和大家喝一杯呢。」
「對啊,畢竟家裡有人等我。」思考晚餐的味噌湯要走蔬菜風還是海鮮風、主菜該煎魚還是炸蝦。
「神秘的同居人到底是誰?有空帶給前輩介紹一下。」
「呃……他不喜歡和別人認識。」想到荒的模樣,要是帶出去可能就真的會被相關單位給抓去做實驗吧?得越少人知道荒的身份才行。
愣了一下,古籠火追問:「這麽神秘?你真的是同性戀?」(吐槽:結果之後被掰彎)
「前輩又胡思亂想了,要不要兼職寫小說?例如『霸道總裁逼我愛』之類。」懶得解釋一目連決定裝傻,「倒是你,和蟲師相處的如何?之前說要告白、結果怎樣?對方答應了嗎?」
「--臭小子是前輩在問你、怎麼反問我!」
「這種反應肯定是沒告白,前輩、加油好嗎?」
被氣得怒火攻心,古籠火自討沒趣地跑開,見對方走遠一目連終於能專心思考菜色時,又有人出現在他的視線週邊。
「連前輩,週末聯誼要去嗎?和A會社那邊的!」
「沒興趣。」
「別那麼快回答呀!那邊的女孩子都超可愛的。」
「……蟲師,『秋刀魚』和『炸蝦』妳喜歡哪一種?」
「咦?秋刀魚和炸蝦?」蟲師露出兩難的表情,「我……選擇排骨。」
「選項裡沒有排骨。」
「哎呦前輩你想看看、將敲打過的里肌肉放進醃料裡浸至一晚,裹上薄薄麵衣下去油炸後剛起鍋的那份酥脆感,不需要特別沾醬單憑醃料就十分下飯……壓力大的時候吃油膩膩的特別療癒……」
「聽起來真不錯,那晚餐準備漢堡排好了。」絞肉拍一拍稍微調味下鍋煎熟,醬料拿蕃茄醬、白醋和砂糖調配,荒應該會滿愛。
「前輩真是的!結果根本沒有秋刀魚和炸蝦。」
「聯誼缺人可以找古籠火前輩,他週末似乎沒活動。」
「是嗎?我這就出發--」
目送有活力的後輩離開,一目連想著要是這種機會都不把握、他可能真的得替前輩向神明祈求戀愛的勇氣了。
9.菸和酒、花枝和炸雞
「唔、好臭!」一目連聚會回來後,荒抱怨著。
「臭……你不喜歡酒味?」
「哼、不管是酒還是菸都討厭。」不禁讓荒回想起在高天原時,天照和其他神祇喝過頭結果吐得到處都是,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讓天照邊哭邊把宮殿打掃乾淨。
一想到那日的恐怖情景,真的是讓他胃痛又頭痛,至於香菸則是氣味太重聞起來不舒服。
「是嗎?那以後我少喝點。」一目連把外套掛好,拉開領帶咕噥道:「不過公司都沒人喝得贏我,真是無聊……」
「你碎碎念什麼?」
「嗯?什麼?」
「喝不贏?」荒決定確認剛剛自己沒聽錯。
「對啊!公司幾乎沒人喝得贏我,董事長是不沾酒所以不知道。」一目連自豪地說著,「唯一喝輸的就只有酒吞童子,那個大酒桶。」
荒瞇眼心想著『一個酒桶還好意思說別人酒桶』,嘖嘖地搖頭道:「酒這種東西嘗味就足夠,喝多傷身。」
「我知道,今天會喝多也是同期的同事要離職,餐敘不免喝酒抽菸……」一目連本身也不喜歡菸味,所以基本上能不碰就不碰。
「晚餐你吃了沒?」
荒搖頭。
「要我煮宵夜嗎?」
「當然。」
「煮麵配拿回來的炸雞和花枝、還有甜點是我留給你的。」(類似金色三麥那種西式餐廳)
一講到外食,荒對它們是又愛又恨,愛是有些滿好吃、恨是不怎麼營養,「我要加一顆半熟蛋。」
「好好好,講到吃的眼睛就亮起來……嗚!別亂電。」
「這是不尊重神明的天譴。」
荒擺尾的爬到一目連腳邊等待熱騰騰的食物上桌。
10.分別
荒因為懲罰結束回去高天原了,儘管不捨但礙於那是對方真正的生活圈,一目連下班看著沒有惡言相向的龍迎接自己的家,感到一絲寂寞。
看著抱持原狀的擺設,怕觸景生情便乾脆整理起來,當初買給荒結果被嫌棄到不行的狗床、怕獨自在家無聊買來卻沒被玩過的跳跳球與橡膠玩偶、或許需要磨牙而網購購入有肉香的磨牙骨……愣了三秒,一目連突然覺得這些東西荒真的用下去還挺崩人設。
拿了紙箱依序放入其中,想到把這些拿出送人也不賴,拍照後放到寵物社團贈送,很快約好幾位願意明天面交的團員。社團內的大家都很好,紛紛留言要他別難過等等安慰話語,他也一個一個留言感謝。
坐在床沿想到再也聽不見荒行走時故意發出的腳步聲、睡覺時沒有涼快的抱枕,又一陣悲從中來。
「唉……不知道荒現在過得如何?這麽匆忙的離開、連句『再見』都來不及講……」
這是他們分開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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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別離
縮成球在一目連棉被上睡覺的荒突然感覺一股熟悉的力量靠近,張眼的剎那對方正好現形在現居的屋內、他的眼前。
「這不是偉大的天照大神嗎?難得從高天原跑到下界,什麼風把妳吹來?」荒嘲諷。
「……荒、回家啦!」君臨眾神之上的天照大神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工作堆太多做不完、嗚嗚……」
「不要。」荒秒答。
「嗚嗚嗚大人拜託您!」
「都幾歲人了還像個小孩耍賴。」荒鄙視。
「拜託你!荒大人!沒有你我就像是個小廢物一樣!」
「滾!真是難看……」荒爬進棉被中無視。
「嚶嚶嚶……荒大人!拜託回家啦!」天照大神哭哭啼啼道:「我把你變回來!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回去你看誰不爽要劈誰我不會罵你!」
「免了,現在的生活我很滿意。」既不用處理天照的爛攤子、更有美味的佳餚以及優秀的伺候,嗅著棉被上頭一目連殘留的氣味,荒頓時感到昏昏沉沉。
「既然如此、把你中意的人類帶去高天原生活不就好了?」天照大神語氣帶著興奮。
「--天照、妳傻了嗎?這種事情可別隨便說出口。」荒探出頭瞇起眼睛,「人類有人類該走的命運,我們不能干預。」
「可是我看你很喜歡……」天照大神眼神認真,「無論何時命運總有變數的,那便是『未來的無限可能性』。或許你不清楚,但是從前有不少神明看見中意的人類都會抓去當另一半,現在是因為人類遠離神明、信仰變少才沒有實例。」
「在你尚未誕生時,人神通婚的案例很多。」
「……荒謬。」荒知道這一點,卻不想去面對。
「人類嘗試複製基因這件事本身也屬荒謬,已經不靠我等神力『製造』生命,月讀老弟總是對此嘆息。」
「……夠了,我不想聽妳說這些。」荒興趣缺缺地擺動龍尾。
「那--要回來嗎?拜託嘛!荒大人!」
「再說。」荒打了個呵欠,「至少等一目連回來。」
「哦?那個人類叫『一目連』?我回去調個檔案出來瞧瞧……」
「喂!蠢女人!給我住手!」
時常被荒兇卻沒被如此口氣驚嚇,天照大神被電了一下後愣在原地,結果非但沒有責怪荒、反而露出曖昧表情說:「哎呦~原來是超喜歡~早點說嘛!天照我可以找結緣神牽姻緣哦。」
荒兇惡地張嘴,「滾!」
回家一目連看見多了位氣質非凡的客人,大腦先是停頓、後來才說:「荒!你怎麼沒泡茶招待客人!」
「那種女人不需要……」
「不可以這麽沒禮貌!」敲了荒的頭一下,不管對方眼神兇惡想撲上去咬的模樣,一目連趕緊賠不是道:「抱歉家裡這麽亂、我去泡茶稍等一下。」
「朋友?呵呵呵、不用在意啦。」
「哼。」
「蛋糕妳接受嗎?家裡沒有羊羹、大福之類的甜點……」
「沒問題、沒問題!只要是甜食都--可以!」天照大神立刻補充道:「沒有綠茶的話紅茶也可以!我啊都挺喜歡的。」
「是嗎?這是我今天下班買的蛋糕,裡面有兩塊你們分著吃。」外套扔在椅背上,一目連挽起袖子急忙朝廚房前進。
注視著一目連的背影,荒晃了晃龍尾,最後選擇待在原地拆開紙盒,看著兩種不同口味的蛋糕停住不動作,天照大神見狀選了有草莓的那塊。
「嘿嘿~草莓、草莓蛋糕……」天照大神開心地哼著。
「那塊我要吃的。」荒咬了對方的手。
「討厭鬼!我選巧克力的總行了吧!」
「不管是巧克力還是草莓的是我的。」荒拍了拍龍抓宣示主權,「一目連的東西就是我的。」
「哎呦,真是霸道!佔有慾佔有慾!」
「吵死了。」
「久等……荒、不許對朋友沒規矩,東西要分享不能獨占。」將紅茶放在荒的友人面前,一目連微笑說:「請。」
「謝謝!啊、稱呼我……雨就可以,負責在祈雨儀式中降下雨水的神明大人呦。」(あまてらす=天照大神→あま=雨,雨乞い(あまごい):祈雨的儀式,為了怕身份曝光便隨意捏造,實際上降雨都歸雨神所管)
「真是特別的神明大人,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餐?」
「咦?」天照大神眨眼,「我和你也不過是第一次見面……」
「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搓了搓荒的後頸,「對吧?」
「……隨你開心。」開始咬著草莓蛋糕。
「謝謝你的邀請,可是我還有事情得回去處理。」
「沒關係,我準備便當給妳帶回去。」
「這個、那個,我……」
「我有多的便當盒,之前公司交換禮物換來的。」彷彿早有預謀般,一目連拿出外觀受大部分女性喜愛的可愛便當盒。
習慣受眾神景仰的天照大神忽然間覺得兩難,她很想嘗看看人間道地的料理、就連眼前那塊巧克力蛋糕看起來都相當美味,但是--要是接受了肯定會被荒嘲笑。
天照大神的糾結一目連自然不懂,裡解的荒看在眼裡滿是無奈。
「接受並非一件壞事。」荒看著巧克力蛋糕,決定讓給眼前可憐的女人,「吃完記得洗乾淨。」
「--荒!事後不能取笑我!說好囉!」
「要嘲笑妳的話、從那一次你把整個宮殿……」
「嗚哇!不准說!那種丟人的事不准說!」
「那我去準備晚餐,你們慢聊。」起身朝廚房前進,一目連心情好的哼起了小調。
一同望著離去的背影,荒晃了晃尾巴若有所思的模樣自然逃不過天照大神的目光,儘管萬分抱歉但是堆積如山的工作可是當務之急。
「那個……」
「我會回去的,只是要給我一點時間。」
「嗯,我很對不起……」
「不需要道歉,當初把我分離出來不就是為了分擔工作?在這裡休息也好一陣子,該回去幫忙擦屁股。」(這裡荒設定上是天照大神的荒魂)
「知道了,我會等你的。」從未長時間和變成龍姿態的荒相處,天照大神下意識地把對方抱進懷裡,「對不起,明明是我的無能反而讓你承擔那些指責,我真的很想做好一切、做好一位管理者……實際卻事與願違。」
「正因為妳的無能才造就現在的我。」荒嘖聲道:「我可沒允許妳抱我,無理的蠢女人。」
「一目連怎麼對你都好、偏心的傢伙、偷腥的貓。」
一龍一神對視一眼,天照大神笑著磨蹭荒。
距離天照大神離開到晚飯過後,洗好澡也被吹乾鬃毛的荒正思考該如何向一目連道別。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所謂的離別不曾在他身上發生過,因為能夠居住於高天原的眾神們擁有無限的生命,和下界依賴信仰存在的神明是無法相比較。
「怎麼悶悶不樂的?」
「不,吃太飽而已。」
一目連搖頭否定荒的說詞,「騙人,你有心事。」
「我們又沒認識多久,為何如此斷言?」實際上已經同居好幾個月。
「嗯……大概是一種直覺吧。」一目連身上散發著沐浴完的熱氣和香皂的清新氣味,把荒抱到面前,「要準備回去了?」
「還沒決定。」只有『是』與『否』的荒第一次講出了不屬於兩者的回應,「……人類啊,我的離別會令你悲傷嗎?」
「會,因為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只是,你有該回去的地方和該做的事情,人都不能忘了本分,我想神明也是。」
一目連不是虛情假意的人,直率地讓荒很欣賞,明明捨不得自己離開卻又規勸他一定得回去,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情緒說出這些話的?就算是高天原中位高權重的荒,面對感情等卻不及天照大神的觀察透徹。
「我……」
「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嗯。」習慣性被一目連抱進懷裡當成抱枕,荒想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兩人能相處的時間了。
※
一目連做了個夢,周遭是一片草原,他躺在上頭望著天。
吹拂的風很舒服,他陶醉其中並且聽見了荒的聲音。
『祝好夢,一目連。』
驚醒後發現原本緊閉的落地窗半掩著,窗簾被吹得晃動不時能看見外頭一片魚肚白,然而荒已經不在身邊。